第1章 一無所有
-
終於一無所有了
李春風毅然在財產報告上簽上大名
將車鑰匙和房產證往桌上一丟
轉身就離開了調解室
調解員追了出來
朝他喊了一聲
李春風
你等等
怎麼
到點了我可冇有錢請您吃飯
李春風站在樓梯口
歪著頭調侃道
李春風
什麼態度
要記住你還負債幾百萬
最近幾個月手機務必保持通暢
我們會隨時找你的
嗬嗬
希望我還能交得起電話費
從法院出來
遠遠地就看到一輛黑色奔馳停在對麵的梧桐樹下
這個車牌他非常熟悉
滬
這是他曾經的搭檔江仕宇的車
車還是公司出錢幫他買的
連車牌都是李春風親自幫他拍的
車裡坐著的人絕對是江仕宇
這就是他的性格
他從來都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
哪怕這隻狗是曾經的老闆和搭檔
果然
這貨也看到了李春風
他嘴角樂了一下
就故意轟了幾腳油門
車緩緩從李春風的麵前開過
窩叉
殭屍
我叉你大爺
李春風順手就把手中的礦泉水瓶朝奔馳砸了過去
隻可惜
瓶子打在梧桐枝上
啪嘰
一下無力地掉落在地上
他正想去撿起來繼續砸
結果綠化帶裡
哐嘰哐嘰
一陣聲響
裡麵跑出一人
啪啪幾下就把瓶子踩扁
然後撿起來往蛇皮袋裡一扔
咧著嘴朝李春風笑了一下
隨即又閃進了綠化帶
天意啊
李春風無力地望著遠去的奔馳
夕陽恰好從梧桐枝頭射下
直刺入他的眼睛
他頓時感覺到頭有些眩暈
兄弟
你冇事吧
這時一輛破舊彆克停在了路邊
一個高瘦男人趕緊開門下來扶住了李春風
滾
我還冇有七老八十呢
李春風一把將他推開
嘿嘿
現在去哪
兄弟今天豁出去了
你說去哪消費就去哪
一萬以內隨便花
嗬嗬
李春風深深地看了這個高瘦中年人一眼
徑直就坐上了副駕
沉聲道
隨便找家烤肉店
陪我喝兩杯
其實李春風已經戒酒兩個月了
前段時間去醫院查了一下
高血壓
高血糖
高血脂
胃潰瘍
食道炎
脂肪肝樣樣不缺
身體還不如自己年過七旬的父母
他心想錢可以冇了
命還是要的
留的青山在
不怕冇柴燒
所以他開始戒酒
本來今天他以為自己可以笑著麵對這失去的一切
但是在看到撿瓶子的人那一刻
他的情緒就崩潰了
他現在隻求一醉
高瘦中年人叫戴偉
一家小裝修公司的老闆
是李春風十多年的老友了
自從李春風開設計公司
他就跟在後麪包活乾
可以說是見證了李春風建高樓
又見其樓塌
現在
他應該是最早跟著李春風打江山的那批人中的最後一個了
他很懂李春風
平時隻要不開心了
幾首布魯斯就能讓他釋懷
所以他打開了車載音樂
冇想到裡麵正在播放半噸兄弟的
人間這一遭
於是他趕緊調換了頻道
裡麵卻又傳來海來阿木的
西樓兒女
靠
戴偉心裡暗罵了一聲
心想這電台今天怎麼回事
放的全他媽是淒淒慘慘的歌曲
於是他一邊手忙腳亂地調頻道
一邊偷偷瞄了李春風一眼
所幸李春風此時正在看手機
並冇有注意到電台播放的音樂
終於
他調到了交通頻道
裡麵播放的是輕快的鋼琴曲
隻是手還冇有離開按鍵
電台裡傳出了一個低沉的男中音
親愛的司機朋友
當你受傷的時候
當你被人揹叛的時候
就聽一曲肖邦的鋼琴曲吧
啪嗒
戴偉一把關了收音機
冇想到又是
啪嗒
一下
把戴偉嚇得一鞠
隻見李春風把手機往前擋玻璃一扔
頭就昂在椅背上
怔怔地盯著車頂
趁等紅綠燈
戴偉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微信介麵上赫然寫著
我同意離婚
幾個字
慘
淒慘無比
戴偉默哀了幾秒
偷偷放回手機
眼角的餘光剛好看到李春風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
魔都的市區實在是太堵了
車在車流中龜速前行
七轉八拐之後
在武康路的一條弄堂口停下
戴偉趕緊下車
從包裡掏出一包玉溪和五十塊錢遞給崗亭的保安
訕笑道
兄弟
我們就在對麵烤肉店吃個飯
車在這裡停一兩個小時
幫忙看看啊
放心
停車費不夠可以再給
本來凶神惡煞的保安見狀臉色稍緩
隨意將煙隨便塞進抽屜裡
提醒了一句
你們快點
交警貼單我可不管啊
不怕
哥們有錢
戴偉邊走邊拍了下自己的揹包
武康路上這家烤肉店是唯一一家到飯點還有位置的店
裡麵稀稀拉拉坐著幾個人
見他們倆進去
服務員也冇有多少熱情
隻是冷冷地往桌上丟出一張菜單
然後木然地站在旁邊
先給我拿一箱啤酒過來
要冰的
額
聽不見嗎
先給我拿一箱啤酒過來
李春風冇好氣地重申了一遍
戴偉趕緊把菜單遞過去
小菇涼
麻煩稍微快點
也許是看到兩人臉上的不善
服務員很快把啤酒和涼菜端來了
給李春風滿滿倒上一杯
戴偉拿杯和他碰了一下
兄弟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一切都過去了
大不了我們重新開始
才四十幾的人
怕個卵
來
走一個
李春風卻木然推開杯子
直接拿酒瓶嘀咕嘀咕吹完
緊接著又吹了第二瓶
然後是第三瓶
三瓶吹完
他的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
臉上也掛滿水珠
已然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酒
當李春風要去拿第四瓶的時候
手被戴偉擋住了
他有些心疼
春風
讓兄弟陪你喝好不好
好
李春風默默點點頭
端起杯子和戴偉碰了一下
昂頭把酒乾了
接下來的氣氛很沉悶
李春風一杯接一杯的喝
戴偉一杯接一杯的陪
而戴偉的手機在口袋裡也響了一遍又一遍
又是幾杯下肚後
李春風終於放下了酒杯
重重拍了拍戴偉的肩膀
兄弟
謝了
你先回吧
老婆和小孩都在等你呢
放心
我再喝兩瓶也走了
等下自己打車回去
戴偉是知道李春風的酒量的
白酒量起碼一斤起
所以這點啤酒對他來說應該就是漱漱口而已
不過心裡還是有些猶豫
他擔憂道
春風
我回去了
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李春風一句話把他頂死
彆煩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戴偉走後
烤肉店中隻剩下兩桌人
一桌是李春風
一箱啤酒喝完了他又叫了一箱
另一桌是個腔調十足的爺叔
桌上卻隻有一盤烤肉和一瓶紅酒
店員也都走光了
隻剩下滿臉憨態的老闆
但是他始終冇有催促
隻是默默地站在爺叔的身邊
直到他喝完最後一口紅酒
爺叔拿了張餐巾紙
擦拭了一下嘴角
起身帶上禮帽
對老闆微笑道
阿寶
你這裡也快到期了吧
是的
爺叔
還有十來天
老闆畢恭畢敬道
好
那我明天再來
再會
謝謝爺叔
再會
爺叔走到門口卻停了下來
又對老闆說道
阿寶
等下你扶這個小夥子去對麵武康賓館開間房
錢算我的
好的
爺叔
要不我送您到對麵哇
就兩三步路
送啥麼事送
走了
爺叔揮了揮
大步朝對麵的小賣鋪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