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粒 作品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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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寒從小體弱多病,家裡便給定了一門親事沖喜用。

說是定的親事,不如說買了個新娘。

那年我家適逢大災,爹將我賣給了顧家。

我嫁進顧府的時候,那小少爺掀了蓋頭,板著一張俊俏稚嫩的臉,裝作成熟的樣子開口:“我有心上人,是不會喜歡你的。

你自己好自為之。

我含笑著點點頭,應下了他的話。

我知道,他喜歡的人是那位名動京城的丞相府千金,也曾聽聞兩人郎情妾意。

後來小少爺長大了鎮守邊關,再回來時我將和離遞給他。

他卻紅了眼死活不肯簽。

我沉思片刻,想著可能是和離書太拂了他麵子,瞭然開口:“那也行,我吃虧點,就休書吧。

1.

顧府門前有路過的矇眼瞎子討要一碗水,好心的顧老太讓下人直接泡了杯上好的碧螺春。

瞎子喝完砸吧砸吧嘴,似是很滿意,抬手順了順翹起來的羊角鬍子。

“老太太,府中是否有位身子骨較弱的公子?”

顧老太聞言,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打量著眼前的瞎子,乾瘦又麵生,說話口音夾雜著濃重的方言,不像是本地人。

“先生可有化解的辦法?”

顧家這一輩就出了顧小少爺這一根獨苗,自當是寶貝著看護。

隻是顧夫人生產時小少爺嗆了羊水,從小就是在藥罐子裡泡著,隨著年齡增長,身子骨更是一天比一天弱,愁得顧老太太尋遍名醫,甚至嘗試了各種偏方也毫無辦法。

“小少爺命裡就有這麼一劫。

”瞎子手指掐訣算了幾刻,“您找個命硬的姑娘,給少爺沖沖喜。

顧老太連忙應下,又差人給瞎子塞了幾兩沉甸甸的銀子,目送著出了門。

對方是老一輩世家蘇府的庶出小姐,比顧小少爺大了整整七歲。

蘇家近些年走了大凶的氣運。

本是祖父從商,外祖父從官,往上查三代也是清白人家,誰知道某日倉庫走水,新進的貨物毀於一旦,賬房又查出蘇家偏房中飽私囊,接濟孃家那賭鬼老爹,蘇家至此家道中落,昔日攀附的人一個個避之不及。

顧老太從媒婆那裡聽說,蘇府庶出的女兒是個命硬的岔,倒不是說八字有多硬,而是小時候被嫌棄是女兒的母親偷著扔在庭院裡,那時候數九寒天,丟個貓兒都能凍死的日子,庶出的小姐硬是活到了被蘇老爺發現,裹了件狐裘大衣匆匆抱進房裡。

燒了整整一天,後事都準備好了,豈料第二天天一亮便嚎啕大哭起來,從此這庶出小姐命硬也就傳遍十裡八鄉。

顧家嫡係就顧清寒這一個金枝玉貴的小少爺,顧老太托媒婆上門的時候,蘇老爺正愁得旱菸圈吐了一口又一口,一聽是要個命硬的新娘沖喜,蘇老爺伸手直接要了一個數。

媒婆皺眉搖了搖頭:“蘇老爺,一個庶出的姑娘,哪裡值這個價?”

蘇老爺手裡的旱菸敲得梆梆響。

“你去打聽打聽,這十裡八鄉,哪裡有我女兒命硬的!”

這確實是句實話。

我站在屏風後,聽著我爹和媒婆你一言我一句論著這個價是如何的值得,像是討論一件多麼不值錢的物件。

最後在我爹重重敲擊桌麵,菸灰從鬥裡四散中,定了音。

顧家向來大方,不光將聘禮隔日就挑進了門,連帶著還給我做了一身上好的豔紅色大衣,金絲紋路細細密密蜿蜒而起,疊在沉木托盤上,像是小時候我做過的一個夢。

紅燭添香,輕紗搖曳。

“喲,聽說三妹要嫁給個病秧子?”

人未到聲先到了,那道清亮的女聲明媚張揚又帶著譏諷。

來人一身寶石藍輕衫,襯得身形婷婷嫋嫋,眉目如春日映桃花,美豔不可方物,大夫人的女兒是我們幾箇中生得最好的,如果不是家族突逢钜變,她已經和侯府小世子定了親事。

“大姐。

我恭恭敬敬福了個身,雖然家道中落了,但是該有的世家禮儀一點不能少。

“那病秧子聽說有個相好,你聽過冇?”大姐一向不被禮儀邊框束縛,說話也肆意妄為,往日裡因為這事被爹教訓了多次。

“聽過。

”我點點頭。

顧清寒知道他將要娶我時,砸了房裡所有能砸的,連帶著顧老爺珍藏多年的名師字畫也被撕了個粉碎,更是揚言,我若是敢進門,他就當晚吊死在新房裡。

氣得顧老爺把他關在房間裡三天三夜不許出門。

顧清寒就在房內大聲叫嚷:“那勞什子說的話你們也信!什麼沖喜!就是誆騙你們的!我與月晚兩情相悅!你們不能拆散我們!”

白月晚就是那位才華美貌名動京師的丞相之女,顧清寒在花燈節那日對她一見傾心,著實花了不少工夫才博得美人垂青。

當然,功不可冇的也是這位小少爺那張俊逸非凡的麵龐,雖然不過舞勺之年稍顯稚嫩,卻掩不住美玉一般的五官。

隻是兩人還冇好過一月有餘,丞相就對顧清寒薄弱的身子骨略有微詞,還冇等顧清寒證明自己,這邊顧老太直接給他安排一門親事,還是非娶不可的親事。

現下,聘也下了,帖也發了,整個京城都知道我蘇瑾要嫁給顧清寒了,顧清寒八百個不願意也要願意。

當然最後動搖顧清寒的是顧老太被他氣得突然發病,臥病數日無法起身,顧清寒在仁義禮孝麵前咬碎了牙點了頭,但是他也提了個要求,如果我嫁進顧家一年也冇辦法令他好起來,那我就必須自請下堂,給他心尖上的白月晚挪窩。

顧老太答應了。

2.

“賣了你,換取家裡的幾年安穩。

大姐理了理自己衣口,這件昔日曾花重金縫製的衣服已經有了褶皺的邊角:“厭煩。

我笑了笑,搖搖頭。

大姐袖口整了一會兒,突然將手伸進去,掏出一支碧綠色簪子,在光下透綠得彷彿湖底。

她彆扭地把簪子塞進我手裡,耳廓慢慢氤氳上一點紅。

我驚訝地抬頭看她。

“這是我娘給我的陪嫁,反正我現在也嫁不出去了,給你了。

”大姐把頭彆過去,語氣凶巴巴的,“嫁出去了,就彆回來了。

“好的,大姐。

”我將簪子慢慢握進掌心,扣在胸前,“你的恩情,蘇槿一輩子記在心裡。

大姐愣了一下,隨後用力眨眨眼,再次轉過頭,掩蓋眼底微紅和聲音裡的顫抖:“記什麼記,你嫁出去我可就記不住你了,真晦氣!”

從小就是如此,大姐永遠對我凶巴巴,說我什麼都做不好,還是個庶出,除了讓家裡多張嘴吃飯,就冇彆的用處了。

卻也是她。

在我娘把我拋在後院時,忘卻世家禮儀拔步狂奔去找爹救我;也是她在所有人都在準備後事的時候,把我抱在懷裡,哭得眼淚鼻涕橫流喊著再救救妹妹;也是她從我記事起,就替我擋著那些罵我冇人要的蠢貨,將我護在身後大聲嗬斥他們;也是她在家道中落後,即便自己都會吃不飽,也要多盛一碗粥給我。

其實我從小過得並不幸福,也許我並不知道幸福是什麼。

娘一心想要個男孩,她覺得有了延續香火的兒子,爹就會多愛她一些,所以她恨我,更加不會管我。

後來她如願以償地生了兒子,爹也隻是來看了幾眼,開心了幾天就忘記了。

畢竟,當年的蘇家太大了,大到爹有很多很多孩子,我的孃親不過是一個偏房罷了,他能趕來救下我,也不過是大姐的緣故,自始至終爹愛的都是大夫人,那個與他舉案齊眉的人。

所以我的孃親就這樣,一輩子都在祈求爹的愛,卻也一輩子無法得到。

所以,蘇槿,嫁出去就彆回來了,哪怕會死在外麵。

我出嫁那天坐在轎子裡,第一次看到了孃親站在門內注視我,那是她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最長的一次。

也看到了爹爹拉著我的手,柔聲地絮絮叨叨,說著去了顧家要好好相夫教子。

更看到了大夫人和其他夫人以及哥哥姐姐們投來的各異眼神,這裡麵唯有大姐眼底的心疼與淚光讓我心安。

我想,這一刻我是如此有價值,才值得整個蘇家如此溫情,這一刻我又是如此可悲,明知前麵是懸崖峭壁,明知對方是個如此厭惡我的郎君。

新嫁娘不能說話,這是習俗。

我便衝著爹點了點頭,毫不猶豫抽出我的手,毫不猶豫落下了轎簾。

“吉時到,起轎——”

轎子由遠及近,帶著敲敲打打的奏樂一路走來,停在了顧府門前,轎攆剛剛落穩。

“謔”地一下,顧清寒猛地掀開轎簾,完全不顧及旁邊的人說著“新郎官使不得使不得啊,哪有這樣的!”就要來掀開我的蓋頭,我聽到周圍一片吸氣與勸阻聲,甚至還有丫鬟前來製止。

我先一步抬手按住了顧清寒的手,雙手交疊間,我感受到掌心下削瘦冰涼的手指瞬間僵住,我指腹的溫暖在一點一點滲透給他。

“顧少爺。

”我輕聲開口,“與禮不和。

蓋頭掀了一半,我看到他身上穿著很漂亮的喜服,是濃豔喜慶的正紅,緋色的,豔慘慘的。

“但你若想看,那便看。

”我與他的手由交疊變成反握,指引著他掀開了我的蓋頭,眼前由昏暗一下變得清明,有光對映進我的眼眸,刺得我不禁蓄了一層水霧。

我抬起頭視線由下而上,看到了顧清寒尖尖的下巴,常年病弱導致白玉般的肌膚以及俊逸麵龐緊鎖的眉宇,那一刻我更加清楚意識到,我的夫君不喜歡我。

我與他突然間的四目相對,他眼底閃過的呆愣我看得清晰,隨後他嫌棄般抽回與我交握的手掌。

丫鬟趕忙上前將我蓋頭再次蓋好,從轎裡攙扶出我。

後麵顧清寒難得同我安靜地拜堂,我與他行過大禮,拜了天地拜了父母,沉默異常,周圍卻一片熱鬨起鬨的鼎沸賓客之聲。

旁人似乎在看一場模糊的皮影戲,由著一條紅色的綢緞牽引,對蓋頭下的沉默置若罔聞,仍然歡天喜地迎來送往,好像在慶祝什麼金玉良緣。

我捏緊手裡的紅綢,眼淚順著輕顫的睫毛滴落在手背,灼熱得令我麻木,似乎也冇什麼好難過的,卻也忍不住哭。

孃親,我似乎也走上了你的路,我是不會幸福安康的,我本就是個不幸的人。

3.

顧清寒被推進新房時,我已經自己挑了蓋頭,如同坐在轎裡那般看著他。

紅燭搖曳下我更加看清顧清寒的相貌,他生得當真好看得令人癡迷,特彆是那身合身的紅衣,更是襯得麵如冠玉,卻也襯得他更加蒼白與瘦弱。

如山澗青竹挺拔又透著薄霧般的柔光,是那種不會令人自慚形穢的俊美。

“江南蘇家養出的女子,我以為會是禮儀得體的。

這是顧清寒與我說的第一句話,他的聲音淡淡的,清朗的。

“我知道郎君不喜我,便不勞煩郎君了。

”我知道顧清寒是指掀了蓋頭的事情。

“我有心上人,是不會喜歡你的。

你自己好自為之。

才說了兩句,方纔那副裝出來的成熟頓時煙消雲散,那清朗的聲音也變了幾分調子,俊美但略顯稚嫩的麵龐扭成一個小麪糰。

說到底,他比我整整小了七歲。

我忍住不笑出聲的衝動,乖巧地點頭。

“這一年裡你做好你的顧夫人,我是不會碰你的。

”顧清寒語氣帶著警告與不耐,“一年後你自請下堂,好歹給自己一些顏麵。

我依舊乖巧地點頭。

其實我冇什麼反駁的權利,顧家花了重金買來我,我理應當聽他的。

我起身繞過顧清寒,拿起桌上兩杯早已倒好的杯合巹酒,誇大的袖口不小心掃落了幾顆桂圓與紅棗,發出清脆的掉落聲。

我將酒杯分出去一盞,顧清寒抿著嘴冇有接,好似那杯中是劇毒鴆酒。

“顧少爺。

”我把酒杯又往他麵前輕送了一下,“禮節還是要有的。

顧清寒沉默了幾分,隨後賭氣般接過我手中的酒一飲而儘,我隨著他的動作也飲了手裡的酒。

合巹酒是苦的,但或許是因為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喝酒,奇怪的這苦裡也帶上莫名的甜味。

喝了酒顧清寒便扔了酒杯,轉身推開房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看到大開的門,看到門外小廝丫鬟對我投來的憐憫目光,緩緩關上了房門。

我坐回桌前,挑了幾顆看起來又大又好看的花生桂圓撥開,吃得哢哢作響,吃飽了也不管地上的殼,自顧自卸了滿頭珠釵,淨了妝麵,從帶來的首飾盒裡拿出大姐給的碧玉釵子,握在懷裡上了軟床。

被子和床褥都是新的,還曬過了太陽,蓬鬆柔軟又帶著特有的氣息,我將臉整個埋在裡麵,舒服得不禁長歎一聲。

這一晚一夜無夢,睡得格外舒適。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了身,丫鬟捧著換洗衣物和水盆依次走了進來,替我挽了新婦的髮髻,幾個丫鬟在幫我穿衣時悄悄用餘光瞟向我,那眼神不言而喻。

“顧小少爺行不行你們要去問他,看我做甚。

我輕輕推開那幾個丫鬟,自顧自整理起衣衫,聽我這麼說,頓時嚇得她們跪了一地,嘴上說著是奴婢錯了。

顧老太和顧老爺對我非常滿意,他們說江南蘇家不愧是名門望族,教養出來的女兒就是識大體懂禮節。

“清寒那小子我們也知道,你多受委屈了。

”臨走顧老太握住我的手,溫暖又有歲月留下的皺紋,我抬起頭看著顧老太慈愛的麵龐與笑容,那雙眼睛好似冬日暖陽,拂過輕顫的心頭。

“不委屈,老太太。

”我慢慢回握住顧老太的手。

對於那虛無縹緲的情愛,這種我從未擁有過的家人的溫情才更讓我無法抗拒。

4.

顧清寒與我成婚後一直睡在書房,他每日的藥膳都是我親自熬好送去,即便他再不想見我,顧老太發話了他也要受著。

他時常見了我會譏諷幾句:“蘇槿,你看你也冇什麼用嘛,這幾日我一點好轉的跡象都冇有。

“顧少爺,你說會不會你自己的問題?”我把藥罐放在桌上,氤氳嫋嫋的熱氣蒸騰而起,淡淡的中藥氣息縈繞在鼻息間。

“你!”顧清寒氣得猛地摔了手中的筆,墨水濺在了他身前雪白的宣紙上,“我顧家花大價錢娶你進門,你就該知道自己的用處!”

“那也要顧少爺您爭氣。

”我將藥盛滿端到他麵前,滿滿一碗,輕輕搖晃一下就要溢位。

顧清寒神色古怪地瞅著我:“你是不是故意的,這藥苦得要命。

我笑著從袖口裡掏了掏,掏出一小包用油紙包著的物件,打開放在他麵前。

“城北點心鋪的桂花糕。

”那幾塊小小的糕點香氣與中藥味交融在一起,苦澀中蔓延著清甜,“喝完吃了就不苦了,要悄悄吃。

顧清寒望著桌上的桂花糕發愣,好半晌才找回聲音:“你怎麼會知道我愛吃這家的糕點,城北…”

城北的桂花糕要天不亮去排隊才能排到。

顧清寒身子骨越來越差後,除了每日必喝的藥與特意烹飪的飯菜,其餘顧父顧母是不允許他多吃的。

“我是你的娘子。

”我將藥罐蓋好,又擦拭了不小心滴落的藥汁,“雖然是名義上的,但是應當瞭解你,愛護你,將你當作我的夫君。

顧清寒又沉默了一會兒,隨後雙手捧起碗一飲而儘,一滴不剩,隨後苦得皺起眉宇,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塞進嘴裡大口咀嚼。

看到他腮幫鼓鼓像個貪吃的小老鼠,我不禁笑出聲。

顧清寒抬起那雙桃花眼看向我,哭得眼圈紅紅更加惹人憐愛,他嘴裡塞得滿滿的,卻也嘀嘀咕咕。

他說:“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我會偶爾出去給顧清寒買一些他小時候喜歡的物件,有時候是一串冰糖葫蘆,有時候又是幾小塊糖,興致好些了還會帶撥浪鼓和街角阿婆自己縫製的小老虎。

也會被顧夫人捉到,她總是佯裝生氣看向我,說著:“下次不可以這樣了,槿兒。

但又總是由著我揣著東西跑向屋子裡探出一個小腦袋的顧清寒身旁。

顧清寒總是一邊罵我幼稚,一邊又悄悄收起來,握在掌心不肯給彆人看。

我時常聽身邊的丫鬟翠翹說,顧清寒極少出門,那日花燈節初遇白月晚,也是他少數出門的幾次之一。

說到白月晚,翠翹自覺失言,連忙捂住嘴跪在我身旁。

“夫人,奴婢失言,奴婢失言!”

我擺擺手錶示無礙,有什麼好失言的,顧清寒與白月晚這對苦命鴛鴦滿京皆知,就連酒樓的說書先生都會暗道一句:有緣無分。

在顧家的日子過得很快,秋去冬至,新年很快就來了。

庭院裡鋪滿了皚皚白雪,小廝揮舞著雪鏟賣力清理著,支著高梯的人將紅紅的燈籠掛滿院牆,來來往往的丫鬟捧著食材與擺件來去匆匆,幼小的孩童舉著風車追逐嬉鬨,融在了庭院外鳴響的爆竹聲裡。

我裹著厚重的冬衣,抱著湯婆子站在門前,轉頭看到蹲在角落裡玩雪的顧清寒。

這數月的相處裡,我發現顧清寒真真是個金枝玉葉的小少爺,從小被捧在手心裡的少年,驕縱又單純,吵架吵不過我,就賭氣地背過身不肯理我。

最大的威脅就是“蘇饉我今晚不吃飯了!”

我被氣笑,就好像當初他不想娶我時說的那句:“你們要是逼我娶她!我就吊死在這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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