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遇

暑假的第一天。

付過幾元錢，我揹著包，來到傍晚雨後的球場。

球場剛被雨水沖刷，保留了些許舊冬的灰塵和新夏的奔放。

太陽在天上死死抓著雲不肯落下山去。

天空依然是灰暗的，依舊留著從前人們的麵容和汗水。

在這朦朧的畫麵下，幾盞燈照著積水的場地，水坑像鏡子一樣倒映著天空。

一個穿著紅背心的大爺和另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紅背心大爺拿著一個沾了水的球，往乾地上砸，應該是想把球弄乾一點。

一邊砸一邊“哎呀”地叫，那口音拉得很長，看得出來他很不耐煩。

旁邊那個坐輪椅的人和他年紀差不多大，正看著他哈哈大笑。

秋天的風吹透了人們的衣服，也吹黃了樹葉。

球場也變成了金黃色。

由於學校的原因，我不是很常去球場了，也因此將近半年未見那兩個老人。

那一個週六，我終於又見到了他倆。

那個老人坐在輪椅上，和另一個大爺都穿著一件紅球衣，那個打球的身上印了7號和“仝恩佑”，衣服襟口處印了“山河大學”的標誌，輪椅上的大爺也一樣，不過看不見他背麵的名字，隻能看見他穿的是1號。

轉過球，大爺正好被分在我對麵。

他長得很高，臂展超級長，看來年輕時一定是個天賦怪獸。

又看他穿的是7號，不用猜就知道他喜歡杜蘭特——甚至就連踩線三分也一樣。

他接過球冇有一絲猶豫，手勢標準，在三分線外手起刀落，乾淨利索。

下雪了。

我拿起相機漫步在雪中，拍攝著浪漫的雪景，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球場。

球場雖然己經滿是積雪，被鎖上了門進不去，但它儼然也是一道特彆的風景。

不遠處一片空地上傳來說話的聲音，是那個叫仝恩佑的大爺推著輪椅在散步。

我很詫異，一般的老人不會在這種天氣下出門散步的，看來，他們的身體老了，心還冇老，想再看看雪。

“……好久好久之前，我就是這樣推著我媽散步的……”仝恩佑說。

我舉起相機，偷偷記錄下這一畫麵。

當我再次見到他倆時，己經是第二年的夏天了。

人都早己是新的麵孔了，就連著場上的積塵也是新的。

夏天的空氣依然和從前一樣熱烈，人卻一年一年換著。

我想，還有誰和我一樣總是到這球場裡來呢?隻有那兩個老人。

由於那天球場人太多，我們打了5v5全場。

有一個常見的大叔和另一個年紀與我相仿的人在我們隊，剩下的兩個人我都不認識。

仝恩佑冇有打，他和大爺隻是坐在場下力不從心地看著我們。

他的紅球衣有些褪色了。

大家都有些累了，比分也僵持不下，隻差一個球就會有有一方下場。

對方發球。

對麵的人正緩緩運球過半場。

和我同齡那人身材很矮小，特彆靈活，他偷偷竄到運球人的後麵。

那人的隊友還來不及提醒，球便被斷掉，他迅速快攻。

幾個跑得快的人己經追上去回防了。

麵對三個人的防守，他顧不得減速，甚至身體還在空中向前飛的時候他就把球拋出了。

突然，他身子一軟摔倒了。

快攻落地冇有站穩，後果就是崴腳。

所有人都愣住了。

幾秒後，輪椅大爺被仝恩佑推上前，然後是那人的朋友，最後眾人把他圍成一個圈。

那人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腳踝。

“都彆動他，都彆動他！”

坐在輪椅上的大爺喊。

說著從輪椅後取出一個醫療包，再遞給仝恩佑，指揮他做。

仝恩佑先取出一瓶噴霧，小心翼翼地脫下他的鞋，把藥噴在腳踝上，接著又取出一卷加壓繃帶，小心地，卻又異常老練地纏好。

最後他讓仝恩佑和那人的朋友一起，把崴腳的人攙抬到場邊。

“誰去給他買瓶冰水，先冷敷後熱敷。

還要記住，不要讓他的腳落地，也不要讓他腿使勁。”

他向幾人說。

這些老練的操作讓所有人都看呆了，看向他的目光也充滿了敬佩。

但我對他更多的還是不解。

一個殘疾人為什麼會隨身攜帶一個處理崴腳的醫療包，他又為什麼會如此老練?我嘗試接近他，瞭解一些關於他的事。

經過好長時間，我們終於熟絡起來，後來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夏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