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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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越過窗欞
將屋內放著的綠植拽得輕輕搖曳
許逸之在陳玄書房內緩慢踱步
把玩陳玄收藏的玩意兒
好半晌
他悠悠開口
聽聞陛下已決定將公主府的規製縮減一半
陳玄淡淡回了個
是
字
不是我說你
公主府的規製乾你什麼事
陛下問你
搪塞過去便是
你還嫌和江明吵的架不夠多
再者長公主是災星的說法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連我們的人也多少聽信了些
你替她說太多話可不是什麼好事
許逸之的話雖是怪怨
但語氣卻平常
畢竟他覺得宋淩雲是災星的說法不過是當年後宮妃嬪怕陸德妃再添一位皇子而編造的謠言
至於宋淩雲出生時京城接連下了好幾日傾盆大雨
險些釀成水患
不過是她生在了雨季罷了
公主不是什麼災星
我也冇有替公主說話
陳說事實而已
許逸之的兩道劍眉一挑
笑著點了點頭
也是
你們在一處不吵架纔怪
一個要
強本節用
一個要
開源
你覺著他古板
他覺著你異想天開
他雙手一拍
根本無法調和
陳玄不言
默默翻看起書來
看的什麼
許逸之問
在衙門就見你無事時在看書
現在又看
讓我也瞧瞧
說罷從陳玄手中將書抽了過來
隨意翻閱幾篇後道
字寫得不錯
這書怎的冇名
誰寫的
寧州
水患
流民
寫的是寧州啊
陳玄還未回答許逸之一連串的問題
隻見他已停止翻
蹙眉靜看
那是足以刺痛許逸之的文字
他皺著眉喃喃念道
憶近日之景
夜夜輾轉
萬千流民
以草木為食
餓殍遍野
血流千裡
雖施以粥食
難解燃眉之急
百姓竭儘全力
隻得苟延殘喘
我等生來無功
卻享榮華
實乃羞愧
羞愧
羞愧
翻過一頁
又見一豎略顯歪扭
可顯惶惑的字
許逸之繼續念道
敢問天地神仙
是否悲憫蒼生
許逸之的低聲細語仿若和宋淩雲當年的淒入肝脾之聲交織在一起
陳玄亦聽得心驚
抬頭望許逸之
隻見他輕撫書頁
又將書遞過來
你看
這還有淚痕
陳玄伸手輕撫
有一瞬竟似跨越時空
切身體會到當時宋淩雲是何等痛心疾首
怔愣半晌
陳玄才道
這是長公主在寧州時所書
我還未看到此處
許逸之震驚更甚
問
寧州水患那年
長公主多大了
十六
許逸之歎道
十六歲便能如此心憂百姓
發出三聲羞愧之歎
你我都要自愧不如啊
陳玄點頭讚同
許逸之驟然轉變了態度
道
早知如此
你就該多為長公主爭一爭
不過如此看來
長公主怕也不願太過奢侈
他在房中來回踱步
一麵走一麵看
不時念上幾句
合上書時
他長歎良久
餓殍遍野
人相食
冇想到當時竟有如此慘狀
小民夾縫求生
我等卻可夜夜笙歌
當真羞愧啊
說完靈光乍現
把書還給陳玄後大步流星往外走
去哪裡
陳玄問
我突然想起來衙門裡還有些事未處理完
我再回去一趟
天都黑了
許逸之朝身後襬了擺手
不妨事
待許逸之走後
陳玄拿著書在房中來回踱步
心中歎道
原來公主心裡是有天下蒼生的
竟有一種多年未見還是知己的感覺
宋淩雲同宋廷佑說了好一番才被允出宮
至城南蓮湖邊
宋淩雲在涼亭中靜靜望著湖麵
粼粼波光一層推著一層
垂柳輕掃湖麵
零星的柳絮紛飛
此時是春景
待到夏日
滿湖的蓮花蓮葉又是另一番好風景
宋淩雲望得出了神
直到身旁的文月接連輕喚了兩聲
公主
她纔回過神來
公主
陳姑娘到了
文月輕聲道
宋淩雲眼眸一亮
忙轉過身去看
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
有人攙著車上的人下來
宋淩雲遙遙望著陳婼
下一瞬便急往馬車那邊走
陳婼也望見了宋淩雲
亦快步走來
陳婼著合歡紅衣裙
身似弱柳扶風
麵容卻略顯嬌憨
臣女參見長公主
陳婼輕柔的聲音略顫
說著便要曲膝行禮
宋淩雲伸手拖住陳婼的手臂
不必拘禮
陳婼還是將身子一低
多謝長公主
但久彆未見
禮節暫且不能省
宋淩雲笑著將陳婼扶起
又好好看了看她
杏眼中有淚光點點
鼻尖微紅
儼然一副忍著不哭的模樣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愛哭
阿婼
彆來無恙啊
宋淩雲寵溺地在陳婼眉間輕輕一點
還是那麼愛哭
陳婼被這麼一說
愈發感奮
眼睛也更紅了
喃喃細語道
公主莫要笑話我
我隻是
太高興了
多年未見
千言萬語道不儘想念
隻化作眼中淚光點點
宋淩雲對左右吩咐道
你們都退下吧
一旁的丫鬟退下後
宋淩雲嫻熟地挽起陳婼的手臂往涼亭中走去
一麵走一麵略有感慨道
阿婼可還記得兒時
我們四人常常至此玩耍
這一彆就是五年
好在這裡還和以前一樣
陳婼的目光朝湖麵探去
湖光映在了她的眼中
她點了點頭
記得
日後公主離了皇宮便可常常來此處
宋淩雲轉頭看著陳婼
半嗔半笑道
說過私下喊我什麼
你再喊我公主我就生氣了
陳婼一頓
想起了兒時的稱謂
卻仍有顧慮
隻弱弱地喊了聲
阿雲
宋淩雲嫣然一笑
對了嘛
阿雲可比公主好聽多了
陳婼有些羞怯地笑了笑
宋淩雲同她說了許久的話
她才放開了些
不像方纔那般拘謹
阿婼
宋淩雲輕柔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憂慮
她凝眸望著陳婼
猶豫了片刻道
阿兄該選妃了
陳婼的心一沉
眸光也黯了幾分
隻垂眸點點頭
並無言語
陳婼的父親是宋廷佑恩師
彼時陳婼是德妃向先帝給宋淩雲求來的伴讀
陳玄獲準同宋廷佑一同讀了一段時日的書
宋淩雲兒時貪玩
常常領著陳婼找阿兄玩
一來二去
兩對兄妹便熟識了
宋淩雲知道陳婼的心意
但那時陳婼年紀尚小
不知過了五年她的情誼是否如初
方纔看她的反應
宋淩雲便明白了
陳婼心裡或許還有阿兄
阿婼
你可曾想過入宮為妃
陳婼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曾經想過
現在不想了
宋淩雲微微蹙眉
問
為何
陳婼抬眸
目光灼灼地看著宋淩雲
我不想讓哥哥為難
朝中有很多人反對他
他們總會給他編造各種罵名
若我真進了宮
一來要在後宮裡爭
二來會有人藉此大作文章
再者
我如今想起
陛下
隻是覺得他很好
並使一定有情
宋淩雲明白了陳婼的意思
五年
確實能改變很多東西
她笑了笑
阿婼說得在理
那皇宮裡也冇什麼好的
不去也罷
你哥哥定然也隻希望你安樂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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